错误（二）
非常单纯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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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重。
有重物压在身上，喘不过气。
伸手想要推，却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身下感受到的，是熟悉的柔软床铺，不是散发着泥腥味的泥土。
我……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头还是会痛，为什么我的背、我的四肢、我的全身都在痛。“游戏”不是已经被我消灭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睁开眼睛，关灯后的房间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房间，白白的，冷冷的。我的身上压着个东西，很重，很痛。那东西就这样直直地压住我，一动也不动，透过睡衣我能感觉到它的热度，我全身都僵硬了，没有反抗的力气，也生不出反抗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东西慢慢地从我身上撑了起来。那是一个类人生物，黑夜中看不见它的五官，我却依稀看到了红毛巨汉的脸——那张被削去了半个脑袋、五官轮廓深刻的脸。
有冰凉的东西掉在我颈间。那生物的动作停止了，悉悉疏疏的声音响起，一只温暖的、属于活人的手掌在我脖颈处摸索着，带走了那个冰凉的东西。
啪嗒。
床头灯亮了。
光明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黑暗带来的阴冷和疼痛。理智渐渐占据上风，视野清晰起来，我看着一旁那个脸熟的男人，想笑，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就是林奇吧，我是南宫耀，谢谢你救了我。”
先打破沉默的是南宫耀。他似乎是想伸手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手伸到半空又停顿住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撑着床坐了起来，身体的疼痛如幻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受伤的各处也都完好无损。说到底，我只是灵魂入梦，肉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调整了心情，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压在最深的地方。
“你好，我是林奇。”
我主动伸出手和他的手相握，只是在握住他那只手的时候，身体还是会因为似曾相识的触感而微微颤抖。
希望他没有发觉。
在和南宫耀的手碰了一下之后，我飞快收回了手。
“当时究竟是……”
我转移了话题。
南宫耀解开衣服扣子，一大堆光盘碎片哗啦啦落在床上。
“我在找到‘游戏’的本体后就被它关了起来。”他一边解说着，一边从容地将衣服扣子扣上，“前段时间游戏数据逆转，我被关的地方也换了一个。”
“那段时间我的意识是模糊的，直到你捏碎了‘游戏’的本体。”他的目光在一堆光盘碎片上梭巡，不断挑出一些拼凑成完整的光盘，那些光盘上都刻有我看着南宫耀经历过的“游戏”名称，“……我才恢复了意识。”
“放心。”他冲我笑了笑，“你已经将‘游戏’彻底地消灭了。”
“啊对了，蘑菇也已经被我救出来了，我带你去找他吧。”
我有点怕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南宫耀没说什么，点点头。我们趁夜偷偷溜出了家门，打车到了古陌住的宾馆。
“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
分别的时候南宫耀态度很好地对我说。很简单的一句客套话，我却不知是否因为心虚，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不过想到南宫耀之前说的，他应该是不知道被关起来后“游戏”中发生的事吧。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我来到了办公室。
折腾了一晚上，我实在是太累了，强撑着和瘦子他们讲完这次的事件后，就趴在办公桌上躺尸。见我双目无神的模样，连陈晓丘都过来劝我休息一下。我嘴上应着，心中直发苦。也不知怎么了，只要我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红毛巨汉狰狞的模样。要是闭眼的时间再稍微长一点，脑海中的幻境就会变成红头村后山的场景。
黑夜、白月、泥腥混杂着血味的空气、时而轻柔时而又狂暴的风，以及，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噩梦。
我向胖子要了几包咖啡，全加在水杯里冲了。
下班之后，我去商店买了闻上去最浓郁的咖啡，犹豫了下，又挑了一桶鲜牛奶。睡觉前，我不知道是应该喝咖啡还是应该喝牛奶，正在犹豫间，妹妹给我端来了一杯牛奶，我接过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了床头上。
咖啡应该是白天用来提神的东西，晚上就别喝了吧。
我又回到了红头村，再一次附在丁家小子的身上，同样大部分时间都被系统囚禁在这具身体里，没有自由。在少量的自由调查时间中，我做了很多工作，强行推进了剧情发展，甚至事先将封印红头巨汉的柱子从土中挖了出来。
但是，没有用。
之后的发展还是和现实中一般无二。我甚至也同样看到南宫耀的虚影出现在巨汉身后。我知道他被囚禁在巨汉体内，也知道在现实中我已经消灭了“游戏”将他救了出来，更知道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将那根柱子刺入巨汉胸膛，结束这个噩梦。
然而，我做不到。
纵然南宫耀告诉我“游戏”已经完全被我消灭了。但是很久没有做过正常意义的梦的我，已经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噩梦还是我的能力。
于是同样的噩梦我又经历了一遍。
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分辨不出来现实和梦境。同样的黑暗，同样的风。我裹着被子，在柔软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我才颤抖着手，一把拍下床头灯的按钮。
全身黏糊糊的都是汗，粘在睡衣上很不舒服。看看时间凌晨四点，我拿上一套换洗衣物，去了浴室，路上将房间、客厅、浴室的灯全打开了，然后睁着眼睛到天亮。
早上的时候，家人对我浓浓的黑眼圈表示关切。我只能骗他们说晚上熬夜看电影。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到了办公室又被瘦子他们围着问了一圈。我实在是很困，可趴在桌子上就想到泥土地里的冰冷，只好打起精神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
晚上躺在床上，我是一万个不想睡。可毕竟不是十多岁的身体，纵然在躺下前大脑无数次地强调不许睡，可我还是在沾上枕头的下一秒便陷入了梦境。
梦境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时间点是我被巨汉抓住的那个时刻，依旧是黑夜、后山、泥土。我也是一路滚下来撞到树干时的状态，红头巨汉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能感觉到土地的震动。异族人很高，我不得不仰头才能看见他的全貌。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的脸，被削掉了半个头颅，红眼，可是五官，是南宫耀的五官。
我全身冰冷，意识到梦境揭开了我一直埋在心中不愿去想的问题——南宫耀真的如他所说，在被系统囚禁的这段时间内是没有意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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