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糕

[青奇]鬼夫(二)

  在向后退了好几步之后,我被床脚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房间里的空调还是没开,我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在发抖,太冷了,那样的诡谲的气息。


  眼见身体的颤抖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我一咬牙,从床上站了起来。腿还有些软,不过忍一忍还是足够我勉强走到关闭的房门前。房门没有锁,我的手又哆嗦着按上门锁,听到耳边传来的“咔嗒”声之后,一直压在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不能让爸妈进来。


  做完这一切,我实在是使不上力,头抵着门板整个身体就向下滑,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蹲在地上。


  不行,我得想点什么办法。


  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我总算是缓了过来,又扶着光滑的门板一点点撑起身来。接着我挪到了窗边,费力将窗户推开。滞闷的空气像是夹着火球,直冲我的面部而来,我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这才将胸口的冰冷压下去。我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回到身体,体温也在一点点回复到正常的范畴,这才慢慢坐回了床上。


  我就这样坐在床上,提不起劲去看手机,结果就在床边呆坐了一下午。等我回过神来,从窗外射入的阳光已经开始变深了。开着窗通风了一下午,我的房间算是和火炉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不过那东西残留在我房间里的阴冷气息却也完完全全消散了。


  虽然神经总算没有再绷得那么紧了,但是我还是立刻换上一套衣服,打开房门见母亲正在往餐桌上上菜,我便和她说了一声,连饭都没有吃,下楼便直奔工农六村。


  我担心自己的身上还残留着阴气,和人接触会连累到无辜的人,便在小区门口找了辆落单的共享单车,用手机扫开锁,专挑人少的路线,骑着自行车到了工农六村。


  夏天的民庆市很热,虽然太阳差不多都下山了,积攒了一天的地气还是够我喝一壶了。我一路骑到工农六村,身上的汗都不知道出了几轮,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用手捻都很难捻起来。我只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水,现在口干舌燥都快烧起来,也不敢去小卖部买上一瓶水。


  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那排树下,我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只是在向着六号楼走路的时候,我总能闻到从自己身上飘来的那股子汗味。我自己倒是闻得惯,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叶青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虽然我和活人时候的他连面都没有见过,但是也不知怎么搞的,他留给我的印象就是整洁和干净。


  想到叶青,我又想到他身上穿的三件套正装和那双在暗色西服的衬托下白得过分的手。那双手的手掌和手指的比例很合适,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也很好看,白到几乎透明的细细指尖上那抹红也因此而越发刺眼。


  ……红?


  对了,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从叶青的指尖滴落而下的白安的血——


  我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不知什么时候全都蒸发掉了。一抬头,我看到了六号楼。最后一丝阳光将这栋楼拉出长长的阴影,而我,正站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我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无论在我的梦境还是现实之中都被黑暗所隐藏的六楼,踏上了楼梯。


  来到了挂着青叶灵异事务所牌子的门口,我没有先掏出派出所配的钥匙,而是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门内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声音,于是我将门钥匙插进钥匙孔,同时清了清嗓子。


  “咳,叶青,我进来了。”


  顺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一股我熟悉、甚至于已经习惯了的阴气慢慢弥漫在走道之上。想到下午的经历我有些不自然,但是这股阴气让我感觉不到一点侵略性,我便走了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太阳已经下山,月亮却还未升起。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微妙时间点,没有电力的事务所里一片昏暗。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当我的眼睛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之后,我才慢慢地走向我常驻的那张沙发上。


  “叶青,我最近遇到了些事……”


  我还是第一次以委托人的角色在这个事务所里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这让我有点紧张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一晃神,我仿佛看见了活人状态的叶青坐在我对面的皮沙发上,专注地倾听着我的叙述。但是转眼之间,那沙发上便又恢复成了现在空荡荡的模样。


  “你的声音怎么了?”


  叶青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冷不丁地把我吓了一跳。我咽了咽口水,停下了讲述,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又才想起我在高温下的民庆市奔波了一个多两个小时的悲惨经历。


  我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的顾忌。刚说完额头就又挨了叶青一下指扣。


  “白痴,路上没有自动售货机吗?”


  我被他这句话问得来措手不及,恍然大悟之后只想以头抢地哀叹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拐过弯。


  “接着。”


  我还在懊悔,一罐冰凉的物体直接就塞进了我的怀中。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怀中的东西掏出来——是一罐饮料。


  月亮已经升到天空中,月光便顺着窗户投入了这间事务所。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楚了易拉罐上的标识,那是一罐啤酒。看着这包装,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费了老半天劲才想起来,这不是我除夕那天给叶青拎过来结果全下了我肚子的那个牌子的啤酒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穿越了。又想起了什么,凑近了去瞄罐体上的生产日期,又因为光线太暗,怎么都看不清。


  “你在想什么,上星期生产的。”


  我讪笑了两下,手指正要去拉铝皮上的拉环。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正是这一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促使着我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叶青……谢谢你,不过我不能喝。”


  忍着冰啤的莫大诱惑,我将那罐已经被我的体温熨出了很多水珠的啤酒放在了空旷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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